“嘭!”

    香槟的软木塞崩开,喷出大鼓带着玫瑰香氛的白色泡沫。

    费均惊奇地看了一眼酒瓶,它可能没塞紧。他转腰,忽然想起酒柜,客气地把它摆了回去。

    这个过程里,他侧身让开阿克曼倒塌的趋势,让他软软滑跪到地上。

    他走回来蹲下身,盯着这不可一世的白种男士。

    从安德烈身上,他搜出了自己的钢笔、手机、手机壳,还有车钥匙。

    他在想什么呢?

    他以为偷走车钥匙,就能堂而皇之地让他留在这里?

    他以为费均走来走去,不是找一个安静的角落让自己休息,而是仰慕这房子的荣光?

    这地价,这所需?

    费均依然表情平静,平静地思考。筋疲力尽使人疲惫,疲惫让人愤怒难抑。他不是在为了自尊而伪装,只是不善于发泄情绪,而众人以为这叫体面。

    他找到主卧室,冷静而礼貌地,拉开裤链,往床上撒出一整晚的酒精。

    离开滨海国际公寓时,费均的手指里轻松地转着钥匙环。

    他拎西装外套,登上车,发动了它。

    房车在热力的震动下微响,瓶瓶罐罐像合奏的欢唱。

    费均开着车,并非漫无目的,只是往自己希望的地方而去。

    他继续自己的旅程,但高架桥上堵了车,周五晚上是欢乐的海洋。

    但不巧的是堵车路上,他遇到了前任房东。前房东开着辆矮□□仄的白色丰田,在他庞然大物的黑色依维柯前显得不值一提。

    费均不断鸣笛,直到看到前房东困惑地探出头来,才笑眯眯地讲:“知道我现在住在哪吗?”

    “住天上!”他突然抓了一大把名片扬出去,金属薄片艳光惊人,全是安德烈的。又扬了一把审计部女主管的。

    听到对面的叫骂声,他笑着合上车窗,屏蔽了外界的一切。

    丰田车开始疯狂刺耳地长鸣,声音震耳撼胸,穿山越野。终于有人开窗大骂,又有喇叭声回敬。

    整个高架变得狂躁不安,沸腾如锅。

    接下来,荔湾,梦海,莲花西;深云,茶光,鹿丹村,这些都是美的名字,尽管实际景观配不上。但不要紧,费均在最令人作呕的风景下都满不在乎。他的车上载着物我,载着意象,载着眼下的全部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