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已经微微有些亮了,一片浩瀚的竹海又像吴潇潇刚来时那样,在晨光的抚摸下尽情舒展着新开的嫩叶。黑暗压抑的漫漫长夜过后,每一片叶子都在自由地沐浴着生机。这一丝清风,一缕阳光,都是上天赐予人间的美好与希望,不尽情享受,岂不可惜?对于世界上除人类以外的其他小精灵来说,自由生长,是毕生信仰。

    只有我们,才会身不由己。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莫千采回头对吴潇潇说道,“此去山路崎岖,人烟稀少,过了那小村庄,便只在几重山外淇水边有一个弥城,可以暂作修整。因此最好在今日天黑前赶到那儿,再商量怎么回益城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吴潇潇收回视线,与他一起纵身飞下了山壁。树林依然茂密,并无大道,只能翻山越岭,两人加快脚步,一路上各怀心事,都没有说话。日中时分,才终于到了那个贫困破旧的小村庄,准备停下来吃个饭。可他们很快发现,走遍村子,也没有见到一个人,家家都是大门紧闭。

    吴潇潇:“这里看起来不像个荒废的村庄,百姓们也明显不是因躲避战乱而抛家舍业。”

    莫千采:“怎么说?”

    吴潇潇难得认真地分析起来:“若是村庄久无人住,脚下土地必定杂草丛生,房屋之中也会蛛丝满布,可这里家家户户都收拾地干净整洁,就像是昨天还热热闹闹的,今天就所有人都约定好一起走了。若是他们早已决定拖家带口地颠沛流离,却为何又不把晾晒好的腊肉香肠带上用作干粮,还要费尽心思地把它给藏起来?”说着,她便把一户人家门口柴堆上的茅草掀开,劈好的柴火以特殊技法搭成中空的稳定结构,不露痕迹地藏着一大串她所说的腊肉香肠。

    莫千采突然对这个看似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刮目相看起来:“你怎么知道里面有干粮?”

    吴潇潇听言,不禁扬起了下巴:“狗鼻子。”

    莫千采不知道把自己当狗有什么可骄傲的。

    吴潇潇靠的当然不只是狗鼻子:“你别忘了我爹是谁,世上难得的鬼斧神工。他最喜欢捣鼓这些机关秘术,从小就教我怎么藏东西。搭木头架子,不过是个迷惑人的小把戏。况且,”她把这串肥美的腊肉提起来看了看,“我练功的时候就吃这个,什么味道我可熟悉得很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会吃这个?”莫千采似乎有些惊讶。

    “不然呢?你以为我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,天天都是鸡鸭鱼肉,山珍海味?”这家伙对自己勤俭节约的美好品德越发得意洋洋了。

    谁知莫千采怪煞风景地给她来了句:“这些腌制的东西吃多了终究对身体不好,回头我再给你多泡几杯竹叶茶,去去油腻。”

    吴潇潇:“……”能不能别提了你那竹叶茶了。

    莫千采见吴潇潇情囧迫,也就不再开她的玩笑了,看着她手里拿着的腊肠道:“想吃吗?”

    吴潇潇瞪了他一眼,虽然她自己也饿了,但这个莫千采竟然怂恿她偷吃别人家的粮食,到底不是什么好人,说不定就经常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。她于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一笔账,有些人可以共患难,未必就能同富贵,得提防着点。

    莫千采当然不会知道吴潇潇心里绕了那一百八十个弯来骂自己。但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,从竹屋到竹林,再到无泉,以至现在,吴潇潇终归还是不信任他。

    唉,女人哪,我究竟要怎么做,你才能明白我的心呢?

    “那你把它放回去,我们走吧。”莫千采无奈地说。

    “可是,”吴潇潇摸了摸已经咕咕叫的肚子,她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,“我饿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