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玄青破门而出,一时间木门大开,夜风一股脑涌进来。吹得烛光忽明忽暗。

    萧琰望着门外漆黑,听着蹄声渐行渐远。自语道,“去哪,都一样。”

    直到再听不到半点蹄声,萧琰才又坐回桌前,烛火晃眼,一晃又不知晃出多少旧事来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黄德胜,进来!”

    黄总管闻声,匆匆忙忙跨过门槛,跪在殿中静听吩咐。

    “你去,把前些日子、滇川总督进贡来的那个东西给朕拿来。”萧琰捏紧眉心,头昏依旧不减。

    “奴才领旨。”黄总管领命身退。

    殿内,又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,这次,他真正地独在高处,就算恐难胜其寒,也不得不独自直面了。

    秉烛亮昼。

    黄德胜不敢耽误,将东西取来,毕恭毕敬呈给当今圣上。

    萧琰紧盯那块乌黑的,依稀能辨出人形的木头。

    掌覆在人偶的头顶,轻轻抚摸,眸中有了一丝不易窥得的光彩。口中喃喃,“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否有用……”

    黄总管躬身在旁,悄无声息地瞥一眼御座上的那位,一时摸不清圣上喜怒,不敢轻易开口,便低头不敢有过多动作,以免招人注意。

    不多时,有内侍进来奉茶,黄总管接过茶碗。眼神示意让那小太监退下,亲自将那碗茶放在御案上。

    这蛊木,生在滇川山区。通体乌黑,不生叶,也不开花结果,是一种长不大的树,一株最高也就有巴掌长。隐在灌木中,最不显眼。加上产量少之又少。被当地土着垄断,很少被世人熟知。前朝时,顾玄青平定了当地土着割据反叛,滇川保证从此年年向天朝朝贡,此等邪物才被远在京都的皇帝所知。

    小小一株,用来许愿最是灵验。

    只要心中有所欲求,另外将信物塞进乌木底部的小孔,跪地祈祷,不出半日便会应验,只是不知有何反噬作用。听说有人贪心不足,不知许了什么愿,为此连累了全乡的活物。应验才过半日,方圆百里,几乎全乡上下,不论人畜,也不论活物死物,皆化作焦土,消失殆尽。因为是死于非命,往往在夜里,生活在附近的人们时常会听到众人一齐低声哭泣的声音,好不渗人。

    顾忌着“报应不爽”,原定对此物进贡,天朝都是摆手不要的。可前几个月,看着那装着乌木的锦匣,鬼使神差地,萧琰点头收下了。当被告知,此一株是最后的蛊木,往后从今,再无妖物祸患人间了。

    萧琰握紧了那块蛊木,手心沁出了汗,一时间粘腻难忍。用,亦或不用。

    真临决断时,反而拿不定主意了。萧琰将那块乌木举只灯前,乌黑的茎,乌黑的根。灯下,那块木头乌得发亮,木身似乎闪着诡谲的光。

    反正世间再无滇川蛊木,他今日就是有求于这块玄乎的木头了。萧琰从袖中抽出一缕头发,那段青丝,同案前的蛊木一般,黑得发乌。

    这是庆熙十年,他挑了顾玄青一缕头发,剪了同自己的绑在一起,作结发来使。

    可如今,两人的发早已混在一处,在挑不出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