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密的春日雨丝铺天盖地垂落,司云靖神色平静一如往常,心中却已如海潮千尺,怒涛惊澜。

    斜风细雨的山道小径之间,他搂着怀中之人纵马缓行,低声念了句,“其始来也,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;其少进也,姣若明月舒其光。”

    “啊??”池萦之又没听清,把手拢在耳边,大声说,“殿下说什么?再讲一遍。什么粮?什么光?”

    司云靖: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抬高了声音,不冷不热地说,“上马时掂了掂分量,怎么还这么轻。不知浪费了多少孤的口粮,给你的滋补药膳没吃光?”

    这下池萦之听清楚了。

    她愧疚地想起了守心斋窗外的小清池里,不知倒进了多少碗的鹿血羹虎鞭汤。

    虽然给她喝的壮阳药是注定无用,但上好的宫廷药材连带着背后的殷殷期许,确实是错付了。

    ……说起来,明明进山要打一只猛兽做谢礼的,最后也没打成,直接被带下山了。

    她摸着胸腔里突突乱跳作痛的一颗良心,郑重地表示,“殿下放心,回京之后,我会努力每日锄地,争取向楼世子的体格看齐的。”

    司云靖:“……其实倒也不必勉强。”

    池萦之听他语气不像是满意,琢磨着大概是自己表态的分量不够,想了想,一咬牙,

    “增重三十斤……可能不大行。臣先把腰背手臂的肌肉练起来吧。肩膀和胳膊长厚实些,早日长成殿下期待的一员猛将,为我大周镇守边关。”

    司云靖:“……孤觉得你再怎么长,也长不成一员猛将了。”

    他决定还是换个话题。

    “看你刚才上马叫痛,是大腿磨破的皮还没好利索?现在的姿势坐得可舒服?”

    池萦之答,“舒服是挺舒服——”就是整个人坐进了太子爷的怀里,感觉不太对劲……

    山林行进间遇到了一处落石,乌云踏雪一个轻快的高高跃起,池萦之被颠了一下,身体反射性地往前一冲,却又被身后圈过来的手臂拉了回去,结结实实坐进了怀里,被司云靖腰间的蹀躞带上缀着的方玉佩硌到了,小小地叫了一声。

    等等,周围东宫禁卫们投过来的古怪眼神是怎么回事。

    为什么突然又有点断袖的感觉……

    身后传来了问话,“颠得不舒服?之前大腿磨破皮的地方还疼?”

    池萦之清了清喉咙,维持着声音平稳,“舒服,不疼……”

    身后的太子爷半晌没说话。

    池萦之以为回答的声音太小,山风太大,身后人没听见,把声音放大了点,又重复了一遍,“舒服,不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