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十九章：明心赤焰花】
暮春午后，温暖的阳光从街头糖水摊子一路晒到街尾晚樱树，微风带着樱花瓣纷纷扬扬，不远处街道熙熙攘攘，风束立在街道中央，有些惊愣，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。
一眨眼之前，她和燕纵还关在她大哥风雩的奇门八卦阵里，两人为了一朵花争吵起来，忽地阵眼异动，眼一闭一睁就到了这里。
奇门之术虽然以日月星辰为轨，映照的是人心鬼蜮，但大多人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；奇门之术暗藏杀机，也暗藏生门。衍天宗世代以窥算天机为道，阵门所立对应心之所求，而周围平静祥和，毫无杀意……全然不像阵门启动时怒不可遏的风雩能营造的景象。
风束也不记得是藏书阁里那本书曾记载过，衍天曾有一先祖，因时代窥探天机，致使父辈兄长不得善终，独留他一人苟延残喘；先祖得天独厚，天赋极好，不几年就将奇门之术钻研通透，才出世就被世人吹捧到极处。
这位先祖幼年失怙失恃，不擅人情世故，因此得罪了不少当下权势之流，后来机缘巧合之下，在一乡野村舍内被一位淳朴善良的姑娘救下，从此结下不解之缘。然而天道三千，修道之人寿数延绵，不过几十年光阴，先祖还是当初初见时的模样，而这位天性浪漫至诚的姑娘已垂垂老矣；等到这位姑娘辞世，半生伶仃的先祖一下就疯了，倾尽所能以自身为基，用奇门之术，一遍遍回溯当年。
衍天奇门之术大而广泛，术士越强，能做到的越多，像那位先祖一样回溯过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。
风束不着痕迹地观摩周围，光与风与人都精致地不行，贩夫走卒的吆喝声叫卖声带着一股子熟悉的口音，清灵绵长，听到耳朵里很熟悉，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说。
就在这时，身后传来一声吆喝。
“挡在路中间做什么？让开让开。”
风束下意识挪了两步，一头撞到摊子前，繁杂的街道中央，一位赶着牛车的大汉骂骂咧咧地走了过去。
摊子是个茶摊，老板娘一脸和气地扶起被她撞翻在地的座椅，温声问道：“小姑娘看起来脸色不太好，是遇到什么难处了？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？”
天气还不算热，茶汤人不多，茶点很快地端了上来，老板娘在摊门前搭话：“小姑娘是打哪儿来的，看着不像本地人。晚娘我少不得说些不中听的话，小姑娘家家玩归玩，但不能站在路中央，人来人往的一不小心磕着碰着总是不好的。”
老板娘是个好人，叨叨絮絮地地说些家常话，风束囫囵听了一遍。
初夏的阳光铺洒，街道行人匆匆，老板娘面容和煦，眼底是众生一色的良善，手中燃碳的蒲扇时不时摇一摇；穿堂风携着几瓣晚樱，坠落到茶碗里，粉红的花瓣衬着绿色的汤底，带起涟漪，仿佛时光一下就悠闲了。
风束端起茶汤一饮而尽，笑着问道：“好姐姐，我没事儿了，我就是想问问，这是哪儿？”
“这儿？这是阳关道啊，你瞧，”老板娘朝城门外一指，宛如天堑的高山，层峦叠嶂地展现在眼前。“那儿就是庚辰大陆有名的阳关道了，过了这条道再往西就是妖界的领地了。”
风束愣愣地看着高耸的山峦，白云飘忽而过，一如记忆中。
她只来过一次阳关道，便是遇见燕纵的那一次。那时是晚秋，整个阳关道都被红枫染过一遍似得，秋雨萧索，燕纵一袭白衣打马而过。
记忆里的来龙去脉都已经模糊不清，只剩她倚在楼栏处的垂眸一眼，一见钟情来得猝不及防。她小的时候骄矜，喜欢的东西从没有得不到过，理所当然觉得她一眼相中了燕纵，燕纵便应属于她，就一头热血扑了进去。现在回过头来再仔细想想，这感情来得也太怪了一些，纵使燕纵真的是天人之姿，但她从小到大见得哪个又不是一顶一的美人呢？
怎么就被迷了眼呢？
风束认真想了一遭，仍旧没能明白是为何，最终只能归咎于年少慕艾，见色起意，中了邪等等莫须有的理由。
等回过神已经是暮色四合了，街道上行人匆匆，风束摸出钱袋子，老板娘摆着手道：“那边的公子已经付过钱了。”
风束转头一看，邻桌上赫然坐着一个风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