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不!”凌澜闻此言,只当杜若吃味,竟直接“噗通”一声跪在她面前,垂泪道,“我知晓妹妹已经嫁给殿下,乃殿下的正妻。凌澜不敢有非分之想,我只想、只想看他一眼。见他无碍,便知足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云英未嫁,如此见一个有妇之夫,有伤名节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怕的,妹妹,只要您愿意,您帮一帮我,自无人知晓。”话到这个份上,凌澜倒也坚毅了些,抹去眼泪继续道,“若是有人知晓,只要妹妹不弃,我愿意入府,做个侧妃便好。不,哪怕是侍妾也无妨。”

    杜若嘴角扬了扬,却到底忍着没有笑出来。

    魏珣与凌澜,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一个是当年背地里温言软语诱她交出了暗子营,过河拆桥毁了杜氏阖族,一个是如今光明正大要她贤惠大度,帮着会见情郎,恨不得再奉一杯妾室茶给她喝下。

    杜若站起身来,笑道,“姐姐也是一品大臣之女,博郡凌氏的独女,如何能当妾室!”

    “妹妹……”

    “起来!”杜若始终眉目婉转,没有半点恼意,转身从案几拿来披风和帷帽给凌澜穿戴上。“姐姐才貌双全,只要殿下点头,我没有异议,便是要我让贤都无妨。”

    “妹妹,你说笑了。”凌澜看着面前这张平静无波的脸,心中蓦然腾起一丝惧意,垂眸又见杜若给她细细打着披风飘带,不禁怯怯道,“这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殿下至今未曾清醒。委屈妹妹乔装一番,届时便说是我从外头请来的名医,可好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凌澜心下大喜,却又不敢置信。

    “我这法子不好?”杜若挑眉。

    “好、好,多谢妹妹,姐姐感激不尽!”

    两人说着,蘅芜台走去。

    魏珣还在重复着梦境,只是这几天,他仿佛嗅到了杜若花的味道,那是开在空谷幽深处的白色小花。指甲大小的一朵,却是朵朵簇拥,渲染成白茫茫的一片,雾气缭绕中弥散开阵阵冷香。

    他便看见山花丛中,有女子回头与他轻笑。她说,“我也还不知情爱为何物,但我相信你。”

    山中人兮芳杜若。

    很快,他又看见另一副场景,是在这蘅芜台中,他们鲜有的好时光。她同他交了心,甚者还动用亲信帮他护着胞姐。

    帐中春色旖旎,她伏在他耳畔,告诉他暗子营的密语。然后抬起一双雾气迷蒙的杏眼,噙着两颊红晕娇羞道,“父亲说,杜若花语便是信任。为我取名杜若,便是希望能将我托付给值得信任的人。我信任你。”

    她说她信任他,以命相托。可是后来他却弄丢了她。

    然后他又梦到这些年偶尔休沐回邺都,每次去太尉府说是为了交课业,其实更多的是为了看她一眼。然而边关战事繁忙而紧急,八年里他一共回来了五次而已。

    有三次一起交流诗书政见,都只是隔着帷幔见到她一袭身影。还有一次她旧疾复发没有出鼓楼,他便偷偷翻墙入楼,却到底因着守卫森然,什么不曾看见。唯听得侍女所言,她嫌药苦发了好大的脾气。还能发脾气,说明没有大碍,他这般想着,略微遗憾地返回了边关。

    只有一次他回太尉府,正值她十三岁生辰。他赶上了宴会,送给她一把鼓槌。

    她常年练习鼓乐,对鼓槌自是欢喜异常。那日散宴后,她似有意等他,在□□小山旁冲他福了福,欢愉道,“多谢六表兄。”然后便匆匆离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