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高楼闺阁之中,退了侍婢守卫,只剩的杜若和其父杜广临两人。

    “父亲,确切的说,同信王殿下势均力敌的并非孩儿,乃是孩儿身后所倚靠的杜氏一族。可对?”

    今日,自卯时晨起,她便头疼的厉害。只觉前程往事一幕幕涌入脑海,梦境中的一切愈发清晰。明明已经是五月初夏的时节,她却无比真切的感受到冬日飞雪的严寒。

    仿若前世的寒风,割开她的胸腔,凛冽地灌进另一个女子的一生。

    另一个女子?

    她尤记的昨夜梦中,雪中执灯独行的女人,分明是自己的模样。

    然此刻,她坐在妆台前,缓缓抬眸望向镜中的自己。

    眉如羽翠,肌如白雪,若是唇色能够不点自红,便也当的起绝色一词。只是她两片薄唇向来淡的很,若不点口脂,整个人便透着股病态的气息。

    这倒有几分像西边的梁国人,那里的人唇色极淡,故而同样的口脂水粉在梁国的价格一直要比在魏国贵上数倍。

    当然,杜若此刻无心想这些,她伸手抚上面庞,柔嫩光滑。然后,她又凑近了些,细细瞧着镜中女孩的眉角眼梢,当真半点细纹也没有。

    便是覆在面容上的手,她亦反复观看,除开指腹上因常年练鼓乐生出的一点薄茧外,仍旧是葱白柔荑。丝毫未有挖土埋尸后指甲劈断、指尖凝血、满手伤痂的模样。

    肌理细腻骨肉匀。

    杜若确信,自己重生了。

    她本欲觉得开怀,重生在十五岁这一年,距离前世嫁给魏珣的时间还有两年,便可以尽全力避开他。却不想大梦初醒,他竟提前两年娶了她。

    而今日,便是他们的大婚之日。

    一个多时辰前,她神思模糊的厉害,辨不清今夕何夕,亦不了结此间局势,便退了那六个梳妆嬷嬷,请来父亲。

    她当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嫁魏珣,可这是御赐皇婚,退不得。

    “阿蘅,不是信王殿下,便是端王、肃王。”不远处座塌上的杜广临开了口,“然信王殿下君子端方,清贵温润,是可托付之良人。”

    与前世里一般无二的话。

    杜若没有接话,只重新透过镜面,看着那衣妆。

    五色南珠冠,玄青翟翠衣,云纹凤头履,整套行头皆是皇家子弟娶妻配置,的确按杜氏门楣,她所嫁亦逃不过那三位皇子。

    前世里,夺嫡的是大皇子肃王魏珩和三皇子端王魏泷。六皇子魏珣,当年并未曾参加夺嫡,完全是一副辅国亲王的姿态,丝毫没有半点帝王之心。

    想来亦是这般清流模样,方才骗过世家之首的父亲,只觉他君子诚挚,其心甚忠。却不想多年后,会那般狼子野心。只是不知后来可否冲冠为红颜,夺得帝位?

    自然,永康八年后的事,杜若已经不知,亦不想探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