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杯我替费总喝吧。”
宋晓筱笑盈盈地站了起来，伸出手，接过一只盛了七八分的高脚酒杯。
四根圆润平滑的青葱手指擦花了杯壁上的水珠，也触碰到了他的。
费燃抬头望了过去。看见宋晓筱半垂着头，栗色的波浪卷发落在了肩上，大半杯红酒入口，头微微抬着。喝完酒，又笑盈盈地将空了的酒杯亮给其他人看。
宋晓筱模样眉清目秀，又是一张笑脸，笑时眉眼弯弯，脾气也极为温顺，眼睫像扇子一样垂下来，随着呼吸轻轻扇着，左边嘴角藏了一只梨涡。那梨涡只有单边一个，更多了几分灵动。
“宋特助还是好酒量！”桌上人笑眯眯地说。一名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，又往那空掉的酒杯里灌了一大半。
酒桌上也讲基本法，闹有闹的喝法，职位高有职位高的喝法，跟红顶白，踩低捧高，在一杯酒里体现得淋漓精致。
这款红酒前味偏甜，后味却异常干苦，随喉入腹，翻涌起一股酸楚。
但酒桌上多是这样，替老板喝个几杯酒，是每名爱岗敬业好社畜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必经之路。
好在宋晓筱酒量一直不错，从来没在酒桌上出过洋相。
“比不得张总的海量呀！”她正要继续举杯，却被一只手挡了下来。
那是一只犀白同时骨骼分明的手，袖口用的是宝蓝色定制羊绒布，挺括光鲜，不见一丝褶皱，抬手时隐隐露出一块银色手表表盘，与上方系拢着的银色袖扣交相辉映。
宋晓筱眼神一飘，不觉向这只手的主人看去。
高档酒店包房里的灯是淡橘色的，由上至下打在费燃的脸上，灯影下，他挺直而又孤傲的鼻梁破光而出，亮的那一侧，深邃的眼眸映着淡蓝色的光，桃花眼的双眼皮褶皱长而舒展，至眼尾处散开又上扬，形成了一道浅棕色的弧。
“可以了。”费燃淡漠地说。
吵嚷的酒桌便静了一瞬。
同是好奇地将费燃和宋晓筱望着。
这帮人多是看人下菜，见费燃今天是没兴致，便也不再劝，不痛不痒地说上几句客套话。“哎呀呀，今天是我喝多啦！”大腹便便的张总放开了宋晓筱的手。
宋晓筱不由松了口气，手里的酒杯也放下，随着费燃起身，这顿饭算是正式进入尾声。
这次的酒宴是否达到了宾主尽欢，宋晓筱不能确定，但临走时，那位老大哥点头哈腰地双手给费燃递了张名片，他们吃得怎么样，从来都不重要。
城市上空盘旋着墨色的云。
车型流畅的黑色卡宴，安安静静地在闹市区行驶。
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，轿车后座上，费燃膝盖上搁着一台超薄笔记本电脑，他安安静静地看着电脑屏幕，架了一面眼睛里反射出淡蓝色的光。
他的身上有刚刚酒桌上的烟酒气，是一种冷风和紫葡萄一同在密闭狭窄的厢内发酵的味道。宋晓筱知道自己现在闻起来应该也是如此，好像是从费燃身上沾染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