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二的早晨,天空微微飘几丝细雨。名小楼顶烦这样的天气,她心目中一个值得让人称颂的天气,要么是晴空万里,艳阳高照,要么是狂风暴雨,赶紧来赶紧走。这种不紧不慢,不慌不忙被书里形容为沾衣欲湿的杏花雨最最不得她的心。

    窗户外边阴沉沉的天,苍穹底下是一片被雨打湿后,灰扑扑的城市。她连往外瞧的兴致都没了,随手拉上窗帘打开客厅的灯。

    江一帆一早就出差走了,这让她大大松了口气。一晃江一帆在兰亭居已经住了一个春天,她只知道春天的动物会发情,没想到近来江一帆的情态很有些古怪之处,让她觉得相处起来再没有往日的自然。

    果然人和人之间不能有太深的羁绊。

    门被敲响了,名小楼猜测着应该是附近的姐姐们,打开可视系统,是许久不见的宋薇。

    她连忙打开门,把她迎了进去。她这次孤身一人来的,手里拎了一串包得棱角分明的煮过的粽子,被长长的苇叶拧成的绳子一个接一个绑起来。

    “闲来没事儿,自己包了几个粽子练练手,自己包的总比外边健康些。”她一边说着,一边把粽子接过来。

    “薇薇姐,你瘦了。”名小楼眼圈一红。

    “我这个年龄瘦了倒是福气了,倒是你,怎么三天两头的生病,你看看,瘦得下巴都尖了。赶明儿我见了江总,倒要好好问问他,怎么照顾的我们家小楼。”宋薇眼圈也有点儿红,但是吸了一口气,很快缓了过来。

    小楼接过粽子,放到厨房的冰箱里,转而帮宋薇泡茶,“你尝尝,我姐给我淘的兰花茶,春末喝,最相宜。”

    “你呀你,真是一点儿事儿都藏不住,都听到我的事儿了吧,谁想到,临到临了,居然成了人家口里的笑话。”宋薇叹口气。

    “你说这话,着实没良心了。谁不是一脑门子官司,谁有那个心看你的笑话。”名小楼回过头来,咬了咬嘴唇说道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说你,谁不知道咱们俩关系好。我是说别人。”宋薇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喏,给你。”名小楼把茶杯递给宋薇。

    “真香。”宋薇借着氤氲的蒸汽,隐约闻到了兰花的香气。

    “早给你留下一罐,总不见你来。我这些日子身体也不好,懒散的很,不然早给你送过去了。”名小楼端着茶杯,说道。

    “我总得把我们家的事儿料理明白了才能出来,不然哪有心情。”

    “那个私生子怎么说?”

    “能怎么说,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孩子,大学都没考上,不过是混不下去了,来找个便宜爹要些钱罢了。”宋薇低头抿了一口茶,言语里颇有些不屑。

    “真的是老杨的孩子?”名小楼有些诧异。

    “亲子鉴定都做过了,哪能有假。当年老杨上山下乡,去那个破地儿插队,家庭成分又不怎么好,哪有人看得起他。连队里那帮泥腿子都欺负他。

    唯独他们队的那个女同学,处处照顾他。那年月,在那种蛮荒之地,犯错误太容易了。后来俩人就闹了矛盾,恋爱中的小情侣哪有不吵架的。可是俩人一个拧,一个又自卑。一个狠话说尽,想激他哄一下,一个被刺儿的越发不敢靠近了。就这样,僵着僵着,正好有当年插队的山村书记的儿子就趁虚而入了,许了许多让她返城的空话,那女孩一是为了气我们家老杨,一是被说动了心,就这么嫁了。

    要我说,这个女人也是傻得,人家既然娶了你,又怎么可能帮你返城。就这样稀里糊涂过了一辈子,本来娇艳的花就这么被磨成了杂草棵子。

    若不是他们家儿子没有彩礼娶媳妇,这段旧事怎么会被提起来。”宋薇一口气说完,好像心底里的委屈和郁闷随着一次次的讲述被逐渐带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