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倍放大的后置镜头里,奚衎右手手指上的伤疤清晰可见。它们大多好了,变成了一条条褐粉色的沟壑,或长或短,像是一条条肉虫子在上面爬。
伏昭放下了手机:“你……怎么……”
“放心,”奚衎听出了她的担心,安慰道,“早就好几年了。”
“为什么会这样?”
“刀功不行,”奚衎又把锅铲换到右手,一边放盐一边说,“练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没办法啊,我以前没想过以做菜谋生。”奚衎平静地说,像是在谈别人的事,“我之前就会做菜,但也就是做些家常菜,对付自己的胃就行那种,也没太上心琢磨。后来临时回来,发现家里欠了不少钱,这才慌了。想着这不行啊,纯工作的话,事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,就开始琢磨别的门道,想着以前同学夸过我做菜好吃,能不能试一试做菜呢?老爷子手上正好还剩一个门面,卖掉也远远不够,不如利用起来。”
“来不及去专门地学,就自己在家试。一开始想做川菜,每天下班都练,找各种食谱练,结果练了一个月发现不行,这玩意儿太博大精深了,等练好黄花菜都凉了。后来才想起小时候奶奶教我做的面,那面条是我做过的所有菜中口碑最好的。我小时候淘气,还录过奶奶做面、煮面、做调料的详细过程,赶快翻出来,这才算勉强上路。”
“你以前这么辛苦啊。”伏昭低落地说,“我都不知道。”
她什么都不知道。
这么一想,她亏欠奚衎得太多了——重逢以来,奚衎已经多次拯救了她。那时在帝都,她都已经是应激性中度抑郁了,且有持续恶化的趋势。
好久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觉,做过一个梦。总是害怕,总是哭叫,见到任何的生人都会恐惧到要晕过去的程度。如果没有奚衎,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的。
奚衎一直在帮她。
而她对他的过去什么都不知道。
“嘿,”奚衎转过身,那手在她面前晃了晃,又敲了个响指,“想什么呢?我的事跟你又没关系,也不是你造成的,你这么自责干什么?”
“但是不管怎么样……”伏昭叹了口气,“知道你以前过得这么辛苦,还是很难受。”
奚衎定定地望着她,终于是忍不住,用干净的左手揉了下她的头发:“没事啦。”他的笑容带有某种释怀的意味,“你这么说,我就一点都不觉得难过了。”
***
虽然奚衎说他做川菜不行,但伏昭觉得他只是谦虚。她觉得奚衎做的任何菜都好吃。
一室一厅没有专门的餐厅,他们就把茶几拖出来,在地上放好布团子,坐在地上吃。
奚衎坐在伏昭的对面,边吃边借助饭碗的遮挡,偷偷观察伏昭吃饭——伏昭吃饭就像是小仓鼠一样,脸颊一股一股地,让他觉得非常可爱。
“奚衎,我有个问题,”伏昭口齿不清地说,“你是不是打算把仔姜炒肉当成自己的王牌菜啊?”
奚衎的碗停在了空中:“没有啊。王牌菜应该是大菜,怎么可能是仔姜炒肉。”
“那你很喜欢吃仔姜炒肉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