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羡卿瞳孔微颤,打好的腹稿霎时作废,一番挣扎,不知从何说起。

    说她逃婚?怕是要一根麻绳困到付府去。说她想去见见世面……文羡今的大脸卡在她的视线里——这样说,只怕就不止被捆那样简单了。

    文羡卿吞了口口水,后知后觉自己思量不周。

    祁唯见她手足无措的模样,以为自己太过严厉,将她吓着了,遂放缓语气,面色担忧地看着她道:“我不是在责怪你,只是你一届女子,独身在外太过危险,况且你跟着我的商队是要去何处?难不成你要随我去齐国?”

    一语中的,文羡卿抿紧嘴巴,表示默认。

    祁唯按下胸腔暗涌的气焰,追问:“我记得你婚事将近,莫不是付家公子不如你意?”

    这样想似乎也无可厚非,文羡卿眼睛一转,顺着他的话接下去:“我不愿嫁给他,可他们不听我的。”

    “胡闹!”祁唯气她轻率:“这次若不是我发现了,你莫不是还想一个人瞒天过海,逃到齐国去?且不说路途凶险,即便你到了齐国又如何,你一女子无依无靠,如何在异国他乡安身立命。”

    文羡卿眼眶蒙上一层雾气,不急不缓地反驳:“我自然没有把握,自己能走到此处也不过走一步看一步。”

    “为何不愿嫁?”

    “不说那付家公子品性如何,我才十五岁,嫁作人妇,难道要一生一世囚困在后宅间。我不过想去见见世面,祁大哥你也是走南闯北眼界宽的,见过这世间女子亦有千百姿态,真的忍心看着我就这样嫁给一个不知所谓的人,虚度了一生?”

    祁唯听闻,略松了口:“虽说你的婚事即定,若你执意不愿,他们总不会逼迫你。”

    窗外风声渐起,文羡卿适时落泪:“若是我有办法,又怎么会选这条最凶险的退路。”

    “文妹妹,我虽与文家相识,你也称我一声哥哥,可你的婚姻大事不是我说的上。你这番出逃,可曾想过家中父母?再说,让人知道了,你的名节还要不要了?”

    文羡卿不是文家女儿,亦不是深闺女子。与她说这无中生有的孝悌廉耻着实可笑了些。她自知自己行事不周,不及思量,即便如此心中唯一深感愧疚的也不过原身一人,自己平白断了人家一场姻缘。虽不知是良缘还是孽缘,总归是原身的人生。如今她取而代之,可能一辈子都得借着身份活在此世。便是存了这份愧疚也罢,总归,她不愿退让。

    “如今,你暂时在这里住下。男装…就暂且这身装扮,就说你是我表弟,偷偷混进船队里,别在人前暴露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愿意留我在商队里了?”听他安排自己,文羡卿以为刚才费劲口舌,终于将他说服了。谁知祁唯听闻,轻嗤一声,怒极反笑,语气嘲讽:“同意?”

    文羡卿缩了缩脖子,极有眼见力的不再说话。

    那边祁唯彻底忽视她的意见,继续安排道:“我会送信回文家,着你哥哥来接你。商队受水匪所累,损失惨重,人手不足,到岸后还要转走陆路……时间耽误不得,不能再亲自送你回去了。”他见文羡卿察觉留有余地,面有喜色,又加重语气:“你在商队也不尽是安全的,今日你也看见了,稍不留心,便有性命之虞。我不能处处留心在你身上。干脆,我给你安排一个屋子,你就别出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必!”文羡卿打断他逐渐拓宽的思绪,“我深知此次给你带来的许多麻烦,私下里定会深刻反省。你放心,我必然以后事事小心,祁大哥你不必在意我,只当我不存在就好。若是觉得我拖累了商队,你说,有什么活只管与我说,就当我搭车的路费就好。”

    不听也罢,听了文羡卿大言不惭的话,祁唯笑出声:“你,你能做些什么,老老实实待在船舱里。不过两日,我们就得上岸了。你这脸上的…泥,先去梳洗一下吧。”

    文羡卿不知想到了什么,连连推拒:“不,不,不了吧。”她抹了一把脸伸指给他看,“我这装神弄鬼故意抹的,这不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吗?”

    祁唯眸色渐冷,语调起伏不定,颠得文羡卿一颗悬着的心也不上不下。

    “你还打算行走江湖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