泡泡乐文学>仙侠小说>鲁迅阅读笔记之祝福 > 第三十一章 贺老六维护风化
    第三十一章贺老六维护风化

    贺老六虽然病情好转,然而袁星樨并不敢放松,因为医生临去时候嘱咐得明白:“小心复发。”

    这些天,在看护贺老六的时候,几个人也会聊天,就坐在堂屋里轻声说话,高医师讲述了伤寒杆菌,现在的医学,已经有了细菌学说,前些年有人从病人的脾脏之中分离了出来,伤寒之所以容易复发,往往是因为伤寒杆菌没有完全消失,饮食冷硬引发的可能是肠道问题,肠穿孔或者是肠出血。

    袁星樨与三妞便小心看护,三妞每天烧了热粥汤给自己的六叔,几天之后,他的身体又好了一些,便蒸蛋羹给他吃,就这么又过了半个月时间,好在是平安,贺老六已经能够屋里屋外地走动,觉得自己应该是真的没事了。

    他之前也听说过伤寒复发的事情,那是九斤老太说的:“得了伤寒,本来是好了的,谁知吃了一碗冷饭,就死掉了呢?惨哦,死的那一年才三十一岁,本来壮实得牛一般。这便是如今的伤寒,从前的伤寒,是这样的么?从前的伤寒那是,用葱头煮了粥,热热地喝一碗,蒙了被发了汗,几天就好了的,从前的伤寒……一代不如一代!我活了七十三岁,活够了,不愿意眼见这样的夭寿相……”

    那是在四五月间听到的,每年的夏秋,伤寒高发,尤其是在穷苦的人家,当时是听说了卫家山有人发伤寒,就是卫三婶的小儿子,祥林嫂从前的小叔。

    虽然两边未能结亲,然而贺家兄弟这几年,有意无意地留意那边的消息,他们对卫小二倒是没有特别的意见,这小子人性还是可以的,当初祥林嫂给抬来贺家坳,拉着她拜堂的许多手之中,也有卫小二的两只手,那小子脸上红红的,用的力气倒是大哩,只可惜命也不好,本来是嫁了他嫂子给他娶媳妇的钱,飞了,卫三婶虽然精明能干,可是这两年还是没攒够给小儿子娶亲的钱,那小二还单着呢,光棍一根。

    于是大家便议论:

    “虽然是他家出了这样的妖邪,然而其实也怪不到那小子身上,他也是倒霉,说到底当初老六成婚,他还出了力,如今他家是刘皇叔江东招亲,‘赔了夫人又折兵’,再没个机缘可以发这样的横财。”

    “也不知是哪个更倒霉一些,他家里是空了,我们这边倒是没全赔,虽然钱是没了,然而房里却多出来一个。”

    那人说着,冲贺老六的屋子那边一努嘴。

    听的人全晓得,就是指袁星樨啊,卫三婶那边是空了,然而这边却增了一个人,贺老六那房子里,只因多了袁星樨一个,便显得热闹了许多,袁星樨这个人,可真的是不可忽视的啊,他但凡往哪里那么一站,旁人不好当做瞧不见的,实在是太邪性了。

    哪知这一回卫小二病了,得了伤寒,大家就在想啊,他这一病,可会怎么样呢?九斤老太是很喜欢有新闻来供评说的,参照时事,又引古论今,就发表了上面一通议论,说的时候那个热心,仿佛卫小二就在眼前,老太太如同诸葛亮,出谋划策。

    当时贺老六就在不远处听着,九斤老太虽然是七十多岁,然而那身板硬实着呢,她总是说自己“活够了”,仿佛巴不得当晚睡过一觉之后,第二天早上就不再起来,然而贺老六看着她,总觉得起码还能活个十几二十年,只怕有些年轻人还未必活得过她哩,就比如说她方才举例的那个伤寒病人。

    贺老六一向不很喜欢听九斤老太说话,因为有点烦,整天就是骂人,看到什么都不高兴,蜡烛的价格涨了她要骂:“不见稻谷涨价,就只看用的东西涨,种田人的力气反正不值钱,偏偏不要去买洋油,点灯只要菜籽油便好。”

    蝉鸣得太响了,她也要骂:“整天就是这样的叫,不怕叫破了喉咙,吵得人午间睡不着。”

    人家就乐着和她讲:“老太太,不是蝉叫得太噪,是你老人家耳鸣。”

    九斤老太身体硬朗,只是耳朵稍稍有了点问题,有时候嗡嗡响。

    她这样成日的不高兴,让贺老六也觉得有些烦闷,仿佛就没有好事,只有坏事,虽然九斤老太不是所有的牢骚都荒诞,但是总是这样不平,纵然她说得有理,又能怎么样呢?只让人心里不爽快。

    不过她那一次说伤寒,贺老六倒是不觉得怎样烦,还挺有意思地听着,这一回的话题可是不同,是有关疾病的,人最怕生病,九斤老太活得长久,见闻便丰富,如同一部厚厚的旧书,写的都是从前的故事,有一些纯是掌故,有一些则是真的有用,就比如这一次,起码让人晓得伤寒好转之后,不要吃冷饭。

    卫小二的伤寒最终是好了的,贺老六那时听到了,觉得也不怎样,没什么感想,哪知那伤寒居然染到了他的身上,一个如此壮健的人,忽然间就病倒了,好容易好了,还担心复发,有了九斤老太之前的旧闻提醒,虽然身体好转,贺老六也没有大意,每天都留心着,现在看看应该是不会再发作,他便渐渐放心,觉得自己应该是真的逃出来了。

    这一天他披着夹袄,站在院子里,刚刚过了中秋,天气有些凉了,白天还可以,只是早晚凉爽,本来他不至于的,不过因为一场大病刚好,便要披了夹袄,如今的贺老六,特别怕受寒。

    他在那里站着,就看到三妞和袁星樨凑在一起,悄悄地不知在说着什么,贺老六眉头不由得便微微一皱,那两个人搞什么鬼哩?贺老六这一阵以来,一颗心遭到重创,变得容易疑神疑鬼,但凡人家在一边讲些什么,不给他听见,他就要疑心,尤其是袁星樨,这个家伙鬼主意太多,但凡看见他和人悄悄说话,贺老六心里就有点发毛。

    不多时三妞走开了,袁星樨转过身来,冲着贺老六笑了笑,贺老六颤颤巍巍拄着他的那一支“司的克”,便靠了过去,皱眉问道:“你和三妞那丫头说什么哩?鬼鬼祟祟的,有什么话不肯让我知道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