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路猛踩油门冲到了中心医院。等车停稳,回忆刚刚为抢夺最后几秒绿灯险些撞上从旁侧突然蹿出的电动车,我依旧心有余悸。

    医院的露天停车场,杨诗语一眼便认出了我的车,随即,她快步过来敲扣车窗。

    我们俩边走边聊,但这几分钟能谈到的内容实在有限。杨诗语只简略告诉我我哥已经醒了,他这会儿应该是在输液。

    “哎,我就说郁榕不行吧!今天整出了这样大的篓子,现在不止是老合作方急着讨要说法,就连记者也一窝蜂地围堵公司楼下。”

    电梯门开,留着寸头的男人装模作样扶着护栏渡步。路过的护士剜了他一眼,男人不以为意,他继续举着手机嚷嚷。

    我倒是对此人知晓一二:他是于今年年初进的公司,仗着自己毕业于顶尖的设计名校便自命不凡,经常跟我哥不对付。

    “唐野。”肩膀抵擦肩膀之际,我精准扼住了唐野的手腕。

    一瞬息,唐野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。两束视线交汇,我瞧见唐野打了个颤。

    我本不愿与唐野有肢体接触,在冷声予以警告后,我尤其嫌恶地甩开了他:“这种话别再让我听到第二次。”

    走廊尽头的单人病房。

    郁榕背靠着枕头坐起,才稳住上半身几秒,他那未扎针的左手遂朝输液器的调节泵伸探。

    察觉到我哥抱有调快输液速度的意图,我连忙坐去病床边缘。不由多说,我将我哥这只蠢蠢欲动的手改搭至我的大腿上。

    医生抬头瞥了眼我这位病人的家属,紧接着,他照例询问:“病人有过敏史吗?”

    “有的,”我想都不想脱口而出,“对葡萄和鱼罐头过敏。”

    然而,这个话题并没有随着我交付答案以宣告终结。医生推了推眼镜框,他缓缓托引下文:“还有吗?”

    此言出,郁榕先看看我,之后,他神情复杂地用余光瞄量医生。

    奈何我哥有所不知,他那轻轻一眼直接瞥得我整颗心跌落谷底。我自始至终坚信我绝不可能会把如此重要的事情遗漏,于是,我迅速盘捋起我跟郁榕相处的细枝末节。

    回顾完毕,我仍然记不得究竟缺少了哪一样过敏源。

    从小到大,郁榕待我是百般的好,与其比衬,我愈发内疚。

    大脑仿若陷进了某类故障的循环,它痛苦地揪住片段记忆逼我想个清楚。不知不觉,我的额头竟渗出一排细密的汗,那掌心也遭自己无意识地掐出了几列深浅不一的指甲印。

    “还有,”郁榕生怕我逃跑,他张口的同时拨开了我将要嵌入肉里的四指。借助掖被子的幌子,郁榕偷换概念,他把我俩环扣的手捏塑成拉钩的姿势,“我对檀香过敏。”

    “....什么?”

    这一刻,我的脑海中似有一根无形的弦断裂。末了,它接二连三轰炸起足够屏蔽一切的耳鸣。

    医生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转而,他去和我哥叮嘱服用药片的事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