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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宁姜通过应执玉的秘书联系到了许独峰的未婚妻。

    这事实看上去吊诡,其实很好理解,以许独峰或宗隐的智商,稍睁眼便能看穿宁姜的小手段,然而他们从不低头看——每只蚂蚁,也有眼睛鼻子,相差可有一毫厘?

    宁姜每周被固定转手,和司机、生活秘书、管家、家庭医生、厨师、园丁等人低头不见抬头见,心里早有一本账。

    这一整个庞大而繁杂、因高工资而流动率较低的人才市场,简直是“千里之堤,毁于蚁穴”最好的注脚。

    宁姜巧妙地发挥着自己的作用,需知上位者不屑看的每只蝼蚁也有自己的性情,譬如应执玉,他有一位专门接送女友的女司机——宗隐行踪神秘,许独峰高傲难以接近,只有应执玉真正是个玩咖,接送女友聘女司机,为表绅士而已。

    出于戏谑,他也派女司机接送宁姜,她给被应执玉剥光了摁在车里做到起不来身的宁姜递过止疼药。

    豪车再宽阔,被抻到极限也会导致肌肉痉挛,宁姜疼得满头冷汗,应执玉每次要把他转给别人时都会这么干,要他印着满身痕迹被转手,最好能激起下一任业主怒火。在应大少,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缺德,他只是图个好玩——占有这块倔骨头,享受;刺激势均力敌的对手,爽!

    他习以为常地忍耐,没错过司机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。

    有了空隙,接下来的一切便顺理成章,他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为她和其他人提供方便,譬如帮宗隐的秘书打探老板的真实心情,帮许独峰的医生掩饰误诊……只要适时引开Boss的注意力,小人物自然能求得生机。

    一来二去,他甚至快要喝上这位司机同宗隐管家的喜酒——帮忙递递情书而已,他表现得如此无害,况且又是私事。

    三方人马各自心知肚明,顶头上司之间是互相竞争的关系,说是和平共处,实则暗地较劲,宁姜像个移动的火药包,他若执意要引出事端,神仙打架不好彼此斗法,拿平民泄愤还是很简单的——只看他每年秋冬肺病发作,咳喘不止时,家庭医生被辞退的几率有多高便可知。

    因此,宁姜肯“好好过日子”,安分守己地做个玩具,又积极配合治疗,不再屡屡自杀,实在是让三方服务人员长出一口气。

    宁姜乖了这么几年,摆出一副处处与人为善、见鬼说鬼话的态度,当然圆融地打入固定人才市场,还让应执玉和许独峰松了口,偶尔也带他出去散心。

    许独峰订婚一个月前,应执玉携他去看赛马:“有宁宁在身边,我的马一定赢。”

    他笑得恣意,抓起宁姜的手指轻吻,宁姜则无声地在心底给这一幕下定义:套项圈,出门遛狗。

    应执玉眼睛一转,甜甜蜜蜜地问:“宁宁以前不是很喜欢骑马?”

    他在暗示宁姜讨好、感激。

    然而那是前生的事,现在的宁姜只会平静看他:并不是你施恩带我出去,是我心情好,才愿意配合你做戏。

    应执玉发起疯来,真的干过拿枪抵着医生额头的事,被他玩得奄奄一息的宁姜只觉讽刺。

    然而他开出的薪酬太可观,挡不住一批又一批人才前赴后继。

    于是宁姜深知自己对整个固定人才市场的影响,他像个宫廷剧中收买太医的宠妃,太医夹在皇帝妃子中间,受的是两头气,他说自己病了,那必然是真的“病”了。

    他只要开始咳嗽,应执玉现在拿他没什么好办法,威逼破坏难得的情调,利诱呢,宁姜又冷冷清清一眼看过来,谁都知道他唯一看得上的是“自由”,而这又是绝不可能得到的东西。

    应执玉黏糊了半晌,见宁姜兴致不高,只由着他唱独角戏,心里便生出古怪,感觉是自己被宁姜玩弄:“……宁宁可真是不一般,名字这么甜,人却这么难讨好,唉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