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茜眼神闪烁,嘴唇亦微微发颤。

    带着菩提珠子的雪白腕子举起又落下,直到间隔了好一会儿,她的唇角才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弯。

    “虽然说出这样的话,可能对你家里人不公平。但是小梅,今天能听到你这么说,我很开心,也很安心……”

    梅婧的目光从后墙上贴的那张「阖家团圆」的年画上收了回来。继而举起汤勺,继续温吞吞地喝着粥,语气淡然道,“没关系,我已经没有家里人了。”

    徐茜表情一滞,欲言又止道,“那你家里的情况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母亲生下我就去世了,我父亲也有了自己的新家庭。”梅婧神情恬淡,一点也不见被痛苦所扭曲的煎熬,“和你痛快地说出这些话并不是为了博取同情,而是因为我真的已经习惯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很抱歉。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的,阿姨。”梅婧眸若含光道,“就像是你不想接受夜生的原因,我听完也能接受,毕竟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小梅,谢谢你,来之前我真的没想到能得到你的理解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别谢我,我也没有完全理解,我是接受,我只是个人选择接受罢了。至于夜生今后能不能接受,我不知道,也没法帮你设想。”

    色泽鲜亮的卤水拼盘被端了过来。

    年轻的服务员将盘子随意地摆在桌边,而徐茜却下意识地垂下眼眸,将这道新菜往梅婧面前推了推。

    “……听你的语气,仿佛他并没有离开你身边,好像很快就要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要是能早些回来,自然是再好不过了。”

    街道上又一辆气派的轿车驶过去了,梅婧坐在沙发椅上动了动。虽然并不知道最终结果究竟如何,但在她心里,自然每时每刻都企盼事态往好的方面发展。

    片刻间,徐茜的目光有些警惕地向四周打量一番。

    随即徐茜向前凑过身子,压低声道,“他的事,其实我去法院里找过人问了。就目前的状况看,倒是比我一开始担心的要好。因为受害人前后证词相差较大,且医院鉴定出了她的精神一直以来都存在一些问题,所以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她证词的采信度。不过,她身上那些拉扯的伤痕夜生可能撇不干净,但至于故意伤人的罪名,基本是不可能被判定的。”

    梅婧登时变了脸色。她的眼底蕴着澄澈而恳切的渴求,直勾勾地投向了眼前这个曾令她嗤之以鼻,如今又给她带来别样希望的女人。

    “阿姨,这些法律条例我不懂……我就是想知道,这样的话他多久才能被放出来?”

    “无罪的希望渺茫,目前最理想的情况是判定过失伤人。”说到这里,徐茜不无遗憾地叹气道,“只不过,他大概率会需要几年的时间来社会矫正。”

    联想起了胡文恺之前对这个案子预判的几种情况,梅婧心下一松,一时竟对这个结果已经感到十分知足。

    “那他,是不是很可能就不用坐牢了?!”

    “是的,”徐茜意外于她眸中那毫不遮掩的喜色,继而朝她宽慰一笑道,“这一点我能确定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社会矫正就矫正吧,几年的时间也不算难挨,我陪着他就是,这没什么过不去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