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母眼神还是很好的,瞧见了许贵妃,连着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不少,“既遇着贵妃了,少不得要拜见。”

    贾明华并非俱她,只是不愿她再打搅皇后,笑道,“我奉劝老太太莫要得寸进尺,如今你这好孙女儿可落在我手里头。我叫她是客居的闺秀就是闺秀,我叫她是底下的宫女就是宫女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贾母眯着眼看她,压低了声音道,“想在这里宫里一手遮天,凭你?还只怕不能够吧。明华丫头,前儿就说了一荣俱荣,一损既损,你可别不信。”

    “我损十分,尚有退路,可元春妹妹若损上十分,可就了不得了。”贾明华不欲在和她多费口舌,上前迎了贵妃几步,“给贵妃娘娘请安。”

    尚未矮下身已经被贵妃一把扶住,“不用多礼。”

    她望之不过二十许人,遗传了许家人的圆脸圆眼,与许怡和亲姐妹似的站在一处,许怡见了贾明华还有些不好意思,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挽了她的胳膊。

    贾明华失笑,“好了,不用这副样子。”

    许怡就嘻嘻哈哈地笑开了,“还好你没生我的气,老太君也在呢?”

    贾母携了元春上前行礼,“贵妃娘娘瞧着和从前没有半分不同,还和在闺中似的。这是我那不争气的孙女。”

    “可真是个标致的孩子,多大了?”贵妃握了贾元春的手,止不住地称赞,“老太太竟还藏了这样好一个孙女在家里,难不成怕咱们又夺了去不成?”

    这是贵妃惯常的和蔼可亲、说话举止仿佛全然一片赤忱,尚能瞧见几分天真。

    贾明华忽然心头一跳,之前没有抓住的点在脑子里清晰起来,既然贵妃惯用这样的伎俩,那许怡呢?

    许怡容貌中庸,胜在可爱讨喜,性子又单纯直率,看起来和贵妃表露在外的,极为肖似。

    贵妃是在做戏,她很是清楚,可为什么就笃定许怡不是做戏呢?

    中秋雨夜上门投奔、偷偷翻检衣裳首饰强要了牡丹裙、偷看礼单后口不择言说出的话,甚至父亲说许家的婚事,也是由这位许三姑娘上门来暗示的。

    她当时以为是无心,或是许家长辈借着她们的交情,逼着她来的,可如果许怡早知道沈周是三哥的化名呢?

    “明华?明华?怎么发起呆来了。”许怡推推她,“姑母邀老太太同元妹妹去宫里吃茶,你也一起吧?咱们好些天没有说话了,只当是陪陪我。”

    贾明华稳住心神,“昨儿没睡好,我可得回去补个觉,只得怠慢老太太了。她老人家难得进宫,还请贵妃娘娘帮着照应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一门心思要投靠贵妃,那就让她去好了。

    贵妃便玩笑道,“那我可要收报酬的。”

    “自然,只要贵妃娘娘喜欢,这报酬随您挑。”贾明华也并未问过她原先来中宫所谓何事,虚的话听多了,累得慌,便如她们的愿,且看看能掀起什么浪来。

    枫露扶着她回去,心疼道,“老太太这到底来做什么的,扰得郡主不能安生,您瞧着脸色可差得很。”

    贾明华问她,“那日的裙子你可处置妥当了?”

    “妥当了。为了叫主子们赏夜雨,当时府里熄了不少灯,那裙子本就沾不了水,奴婢叫傻大姐儿捧了砚台撞上去,奴婢再顺势去擦,莫说是牡丹了,就是头母牛都瞧不出来原样了。”枫露道,“奴婢只可惜了那样好的画。”